中秋时节,走进院落,一股清爽熶香的热油味,已经亲切浓烈地钻进鼻孔。接着,厨房烧热的油锅里一声“滋啦”的爆响,唤回了嘴边生疏许久的味道。稍后,一股无法阻挡的羊肉香,就急不可待地向外溢来,弥漫在自家小院。
“咣,咣,咣,啪!””咣,咣,咣,啪!”三下清晰响亮的卷杖声,一下轻松熟悉的退杖声,一遍一遍地重复着。还没有进屋,就知道,又是母亲为我这个漂泊在外的“他乡人”,制作羊肉面。案板上给足劲的响声,和着母亲内心满悠悠地喜悦,共鸣着出一段只有我懂的交响,紧紧扣住了蹦跳的心弦。
过中秋节了,照例我又回家,这是母亲天天等待、夜夜期盼的心愿。像往常一样,母亲一定会做一顿香喷喷的羊肉面,为我充饥解馋。进了厨房,精细油汪的羊羔肉,已盛在一个白瓷老罐里,挡不住的肉香,叫人欢喜不已。等不得烧烫退去,就动手吃了两口,满嘴角的油水子,汪汪直流。案上切好的红萝卜、豆腐丁、鸡蛋饼、葱花、黄花菜、木耳丁,排着队儿准备下汤;刚刚泼好的油辣子,散发出阵阵炝鼻入心的热香。炉膛里的鼓风机,也使出最大的解数,殷勤地给力,火苗呼呼上窜,旺旺的热情,映红了大半个锅台。母亲黝深的脸庞上,满是喜盈盈乐呵呵的笑意。
一大锅水,转眼间就哗哗地沸腾了,热气搅着香气,缭绕在锅台、窗口、窑顶久不散去。而后锅里熬好调制过的羊肉汤,紧跟着就翻滚开来。清亮透明的油花花,泛浮在汤面,旋着流利光鲜的弧圈;白森森的豆腐丁,不安份地要露出脸来,冒上个尖儿;切成菱形的鸡蛋饼,黄亮亮的,浮在汤面上;一大锅的羊肉汤,又清又亮。面一出锅,捞在碗里,浇上两勺汤,爽香可口的羊肉面就端到手里。吃过一碗,再吃一碗,吃了几十年,都不解馋。
羊肉面啊!就跟母亲手里的针线活,都是利落的母亲做了一辈子、一辈子都做不够的拿手戏。小时候,每至庄稼丰收或农活消停,家里常来亲戚,母亲总会亲自下厨,忙活半个中午,精心做上一顿羊肉面,招待客人。遇上村里邻居嫁女,小伙子结婚,谁家孙子过满月,老人过世,母亲总会被人请去主厨。村里人都说,做羊肉面,就属母亲在行。就连三十年前中秋节前去上大学时,我也是吃了母亲做的羊肉面,走出家门。离乡的日子,羊肉面成了心中最浓最亲的相思和牵挂。每至过节回来,都要提前给母亲招呼一声,让她先做顿羊肉面解馋。而活过八十岁的父亲,用尽了一生的时光,享用了这样的少而又少的福分。离开人世时,全村人连吃三天的羊肉面,吹吹打打把父亲送进坟园。父亲的忌日,母亲总忘不了做一顿香香的羊肉面,给他老人家盛上一碗,恭敬地奉在的像前。
母亲的羊肉面,盛着满悠悠的情,吃不尽一辈子的爱。想起母亲做的羊肉面,中秋节里月光下的家门,离我越来越近,近在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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